密友【云次方/龙嘎】
短完。
1.
“你看什么呢？” 阿云嘎瞪大了眼睛。他坐在台子上，两条腿随意的交叠在一起，长裤刚刚好露出骨节分明的脚踝。
“看你一会儿怎么起来。”郑云龙好整以暇。
“我这样？”阿云嘎认真地比划了一下。
郑云龙没答话，他侧过身子又微抬了抬腿，然后直直地盯着阿云嘎的眼睛，笑了一下。
阿云嘎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眼里露出嗔怒，继而眼波流转痴痴地笑了起来，交叠搭在台上的双腿也跟着摇摇晃晃，明艳一如当年的Angel。
2.
阿云嘎是个有点傻气的人。尽管从最初见他到现在已经十年，郑云龙看着他从一个沉默瘦削的少年长成自信成熟的男人，只是他身上那点傻气依然存在。
那年他拼了命的努力，想用肉身把一面铜墙铁壁砸出缝来。如今他学着与这面墙握手言和，学着笑，也学着看起来高兴。至于他是否真心高兴，恐怕除了郑云龙没人在意，没错，他自己也不在意。
3.
阿云嘎长得非常漂亮，刚入学的时候，还远没有现在结实，眉清目秀像画儿里的小白杨，在郑云龙心里是可以和他妈妈媲美的漂亮。
那时候阿云嘎不会哭也不会笑，雕刻出来的眉眼还真就如座雕塑似的，不哭不笑也不生气，每天就知道练功，也不累。怎么有这种人呢？
19岁的混蛋郑云龙太好奇了，他突然恶作剧一般地想把睡在对面的冰山美人掰开了揉碎了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哭，会不会笑，又会怎样地发脾气。
懒散无聊如19岁的郑云龙从那时起突然对一件事有了极高的热情，那就是怼阿云嘎。最开始阿云嘎常常因为这些突如其来的玩笑话不知所措，他会小心地抬眼看着郑云龙，静静地等对方下一步动作，然后在郑云龙笑开的时候也裂开嘴偷偷舒一口气。郑云龙看着心里有点得意，这算是笑了吧，冰山美人会笑了。
郑云龙乐此不疲地玩着这个游戏。他像是一个球艺精湛的运动员，胸有成竹地发出五花八门角度刁钻的球，然后抱手看小学生阿云嘎在对面招架不住，窘态百出。
只是阿云嘎并不与他计较，加上郑云龙说这有助于他学习汉语，于是那时他总是认认真真地听着，老老实实地吃瘪，然后还对郑云龙心怀感激。郑云龙想想，阿云嘎那会儿是真傻，也是真甜。
4.
表演课上老师说，表演来源于对生活的观察，而郑云龙对生活的全部观察就是阿云嘎。
郑云龙近乎着迷地注意阿云嘎的一举一动。他听人说话时不自觉地眉毛微蹙，他练功时因为太瘦而凸显的蝴蝶骨。他身形修长，跳起舞来自如舒展，他唱蒙语歌时整个人如同被注入天光的神采。
当然郑云龙也自然发现了他练久了会因为腰疼而蹲下来，他几乎从不给家人打电话，也没有什么人来看过他。
最初画儿里的那棵小白杨还是和当初一样直挺挺地站着，只是看画的人动了情，看出了挺拔里的脆弱，看得心软又心疼。
5.
毕业大戏是从大二就开始定角色，排了三年。郑云龙想，阿云嘎那么漂亮，就应该是Angel。
最开始阿云嘎有点犹豫，郑云龙鼓励他说，“你舞蹈这么好，除了你，咱们班哪个男的能跳上那么高的台子，真的，相信我，你最合适。”
其实郑云龙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是，咱们班哪个男的穿女装能有你好看，女的都没你好看。
6.
那场戏，一排就是三年，过了那么久仿佛黄粱一梦。只是它太过真实，让人分不清是梦是醒。
有一次夜里，郑云龙梦到了Angel死的时候。她不再戴着假发穿着亮眼的红衣，她面色憔悴而痛苦。郑云龙从背后抱着她，包裹着缩成一团的她。他攥着她的手，像在拼命抓住一只即将飞走的蝴蝶。
可是他的蝴蝶还是飞走了，留郑云龙一个人在台上唱着他们一起唱过的歌。郑云龙从梦中惊醒，一摸满脸都是眼泪。
阿云嘎被动静吵醒，从对面轻声问，“大龙？”
郑云龙借着些许月光，看见黑夜里阿云嘎起身走了过来，他眼神柔软像在担心一只受伤的小羊。郑云龙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他什么都没说，可阿云嘎似乎都已了然。
他有点害怕，阿云嘎是不是也曾像自己一样，有过这般庄生晓梦迷蝴蝶。
直到阿云嘎用了些力气回握他，郑云龙才终于回过神，松了口气。是啊，只要天一亮，他们俩便会照旧一起去排练，他的Angel又会穿着红衣冲他盈盈地笑，明艳娇嗔，日复一日。
7.
演出的那天，Angel笑得格外动人，她画着浓烈的妆，头上鲜红的玫瑰好像还萦绕着未散的香气。
郑云龙牵着她的手，她每一步都走得顾盼生姿。她的指尖有娇艳欲滴的红色，那是前一晚郑云龙抖着手一笔一划给她涂的指甲。朱红色的指甲藏在袖子里，好像在诉说着什么隐秘的情事。
她在舞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裙子飞起又落下。 那天她整个人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
后来郑云龙演了很多戏，人们说他的眼睛是会讲故事的眼睛，说那双眼睛如同蒙着雾气，人稍有不慎便会被他眼底的忧郁蛊惑，掉进这情深似海里。郑云龙想，大概是因为他这辈子实在有太多的话没有宣之于口，才都由眼底流露一二了。
那天Collins捧着Angel的脸颊，在轻轻落下一吻之前，那双含情的眼睛讲了一个故事，故事说：
郑云龙爱上了Angel。
8.
戏结束了，郑云龙拒绝了集体庆祝，一个人回到宿舍。
他靠在床上，像一个断线的人偶。
“大龙，大龙？”门外有人在叫他。
郑云龙听到声音，木然起身走去开门。
是本该在聚餐的阿云嘎。
阿云嘎的妆都卸掉了，假发也拆掉了，干干净净地站在门口。他抬头看郑云龙，一脸得意地说，“大龙你饿了吧？看我多记得你，我带了好吃的给你哦~”
郑云龙也看着他，看他甜甜地说话，眼睛亮晶晶的，拎着东西的手上还有没来得及卸掉的红色指甲油。
郑云龙看着，眼里不由自主地有了温度。
只是他没说话，本该纠正阿云嘎又乱用词语，可他什么都没说。他接过袋子放下，多看了两眼那红色的指甲，没等转过身眼眶就红了。
他的Angel没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低下头，就在他快要被痛苦压垮，失去力气的前一秒，阿云嘎突然伸开双臂抱住了他。阿云嘎甚至踮了一点脚，稍稍用力才搂住了比他大一号的人。郑云龙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已经把阿云嘎揽入怀中。
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排了三年的戏，身体肌肉都忘不掉他们相拥的场景。
只是阿云嘎好像没打算放开，他们就这么抱着，长长的拥抱里没有人说话。郑云龙耳边是阿云嘎的呼吸声，相拥的身体温度像一张柔软又暖和的小被子。
阿云嘎什么话都没说，可郑云龙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很多很多。
听到阿云嘎给他讲小时候趟在草原上看的长夜星空，讲他一个人给满山羊群唱歌，讲他偷跑去看爸爸生前种下的树林。
阿云嘎说踩着高跟鞋跳舞好累好累，说叫同学们起床其实是班主任交代的任务，说郑云龙只有演戏和逗他的时候最神采奕奕。
阿云嘎说，他也爱着Angel。
原来那个眼睛里的故事被听懂了。
阿云嘎真的傻也真的甜，可他什么都明白。
7.
我是郑云龙。我爱阿云嘎。
你或许见过眼睛能说话，但是你不信拥抱能交流。
你听过唱歌能传情，但你不信和声能接吻。
只要我们都爱着Angel，Angel就永远存在。
这一生，爱人，挚友，亲人，知己，宠物，家。
郑云龙可以是阿云嘎以上的所有。
只是阿云嘎和郑云龙用生命所追逐的
却远不止这些。
但只要我们永远追逐，我们就永远
心意相通。
End.
P.S. 如果你没看到亲吻，那邀请你欣赏I will cover you 的开头，大龙唱的三句，那个唯独有小嘎和声的最后一个单词，有多缠绵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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